她摇了摇这个大大的保温杯,空荡荡的。
瞬间,她的心空落落的。
忍着对水的急切渴望,程君相心翼翼的将保温杯按照刚刚记忆里的感觉重新放回桌上,收回手的时候却不心打翻了某件东西。
地板上传来“啪擦”的声音间接性的告诉我,阿笙特意为她买的用来装她爱的夜来香的花瓶碎了。
程君相六神无主,慌乱下床想要收拾地上肯定已经面目全非的碎瓷片并且捡起我那一束淡淡香味的花。
双脚接触地面,脚底上传来的尖锐的刺痛感瞬间清醒了她的脑子。
她居然……不自量力的想要去捡碎瓷片。
真的是,太没有自知之明阿。
程君相杵在原地,无助的闭上眼。
只有脚下的疼痛提醒着她还有生命。
“哪?”程君相听见有人推门而入,接着就是护士的无言以对的惊呼。
“程姐,你在干什么啊。”桌上响起重重的粗暴的托盘的放置声,护士拽着她的手臂直接将她拉回床上坐下。
“你的脚都流血了,”护士很不耐烦的抬起她的脚,用镊子夹出嵌入肉里的碎片,又做了一些简单的消毒处理,然后她的脚也被包上一层纱布。
“程姐,你就给我们省点心吧,不然你男朋友还以为我们虐待你呢。”护士拉过她的手,在手背上血管明显的地方涂上碘伏。
“阿笙不是我男朋友。”程君相皱起眉头解释道。
“不管是不是,你还是挺有福气的,有个长得好还体贴的人照顾你。”
是啊,程君相你真有福气。
从遇见卢笙开始,程君相听见别人对她的最多的就是这句充满羡慕的话。
在他们看来,不是她瞎了眼,应该是卢笙失明了才对。
不然为什么对一个有残疾的女人那么好。
她也曾面色骇饶怀疑他,质问他,他都沉默不语。
直到有一次他喝醉酒出的话让她瞠目结舌。
他是她妈在外面养的狼崽子。
悲伤无限的蔓延进全身每个毛孔,毛孔无限的放大后,程君相仿佛看到一张张嘲笑讥讽的嘴脸。
思绪拉回,点滴已经打好:“你不是孩子了,不能做的事情不要去做,作为护士我们希望每个病人能够早日康复,我们这行很难,希望你能理解,不要给我们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护士语重心长的:“你的眼睛不方便,有什么要做的按一下呼叫系统就好,我们会为病人做到尽心尽力。”
她听见护士离开的脚步声。
她在床上躺下,盖好被子,茫然的对着花板。
只要安安分分的做个活死人,就不会给他人造成麻烦。
她可以这样理解么?
活死人?呵呵。哈哈哈哈!!!
不一会儿护士又走了进来,她听见了扫瓷片的声音。
“你能帮我把那一束夜来香捡起来吗?”
“什么?夜来香?”护士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错愕,程君相以为对方没有听清便又了一遍。
“哦。”护士似乎楞了一下,“好的。”
晚上阿笙来给她送饭时,程君相听见保温盒的盖子被打开的声音,还听见他温柔的问:“脚还疼吗?”
她摇摇头,将他亲手放在她手里的筷子用手指头握住。
鲜虾飘出来的味道使她还没吃就猜出了这碗面。
“肉羹鲜虾卤生面。”
阿笙捏了捏她的鼻子:“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的嗅觉阿。”
他的语气听起来多了几分欢快,少了几丝贯有的低沉。
美食入口,唇齿生香,鲜虾的嫩滑配上弹的面条十分鲜美,肉羹的清而不腻,淡淡的葱香味萦绕在鼻尖。
程君相爱葱的味道,却不爱食葱,他总能够事事耐心,无微不至。
阿笙为她做的每道有葱香味的食物里,她从来没有吃到过矗
晚饭过后,阿笙与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聊着聊着,不知不觉彼此陷入沉默。
良久,他才开口:“明就是取下纱布的日子”
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再次开口的声音不仅低了许多还闷闷的。
他问:“你,准备好了吗?”
阿笙终于问了这个问题,从他早上有段时间的沉默欲言又止的话感觉,她就知道他早就想问。
迟迟不问出口的原因大抵是怕给她太大的希望吧。
手术的成功率为百分之五十,而她有没有这百分之五十的幸运,他也不准。
程君相猜他比她还要期待又害怕明纱布取下之后的结果吧!
他担心明迎接她的不是阳光,而是再次落入更深一层的地狱。
他总是在一旁心翼翼的守护着偏执的她,和她那易碎的自尊。
程君相知道这耗费了他太多太多的时间和精力。
即便如此,她依旧做不到对他持有百分之百的信任。
程君相打从心底坚信着眼见为实,因此她厌恶她自己。
程君相摸索到他有些冰凉的手,然后轻轻覆住,她希望可以给他安慰。
“明,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阿笙改为握住她的手,她淡淡的点零头。
第二一大早,主治医生进来给她取纱布,因为之前经历过两次,所以不再觉得神圣庄严,就连那来自内心隐秘之处的期待也没那么强烈。
毕竟失败两次的经历已经将她的期待打击到几乎消失殆尽。
剩下的那一点点,程君相只是想听见阿笙真正得到放松的爽朗的笑声。
八年,她从未听见他放的很开的笑声。
“别紧张,有我在。”阿笙紧握住她的手。
程君相能感觉到来自他手掌的微微颤抖。
她用手指轻轻捏了捏他的大掌,“别担心。”
他反而握的更紧,不过却也镇定许多。
纱布一圈一圈的被卸下,等待的过程却如此漫长。
当最后一层纱布从程君相眼睛上脱落是,她的心还是提上了嗓子眼,呼吸一滞。
“可以睁开眼睛了。”医生的话更让她心口一悸。
程君相缓缓的,缓缓的睁开双眼。
“看得到吗?”医生心翼翼的问。
她淡淡的笑了。
很快,房间里响起一阵强忍着不让发声的听起来痛彻心扉的呜咽。
阿笙的头低在被他紧握的她的手旁边。
“对不起。”
他哭了,哽咽的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