堆满杂物的房间里,张雪遥坐在了椅子上。
她坐在了窗旁边,单手放在窗框上,眺望着远处的斜阳缓缓落下。脚没有任何感觉,无论是疲倦的酸软感,抑或是后来才发现的腿上伤口的痛楚,她都感受不到。
但是,偶尔也会产生一种腿已经很累了,不如伸手揉揉的冲动。
就像现在,她的左手就不断对自己的腿足又揉又槌。其实那看起来更像是在质问自己的腿足为何会如此不堪大用吧。
“雪遥,南宫绮罗的状态如何了?”
华铃开门走进来,视线先后落向张雪遥,以及房间唯一一张桌子上的南宫绮罗。
这里是学生会室的储物室,只有学生会会长和某几位老师持有钥匙,其他人皆无法进入这储物室。储物室保存着很多学生会的物资,而且由于长期缺乏整理,这里所保存的物件甚至有久远至可以追溯到建校初期
本应是那样才是。
现在储物室里没有保存着任何学生会物资,反而放满了各式容器,而且种植了一些奇异的灌木。
那些灌木正正竟是凯尔特魔法的圣器:槲寄生。
这个储物室里充斥着浓厚的血腥味道。
“已经平稳住,但坚持不了太久。”
张雪遥回头看向华铃,悲伤地叹了一口气。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呢?明明至今都很顺利。”
华铃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对,之前一切都很顺利,但这是最近却起了变化。彼端的张雪遥似乎得出了答案一样,面目突然染上憎恨。
“对,肯定是那个对策官……如果不是她的话,事情都不会恶化至此!”
张雪遥似乎认定分水岭是那名新来的对策官。
但是,华铃看见了,从张雪遥的脸上看见了,看见了嫉妒。
那是有如湿污泥泞的情感。
华铃其实早已知道,张雪遥对于那名为君言的同学,有着不一样的情愫。那并非是爱情,而是一种强烈的依靠感。
彷佛只有君言一日在,她就不会崩溃一样。
是的,她渴望成为一个毫无残缺的个体,就算为此舍弃人身也再所不惜。她在追求着表面的完整,只要身体能够完整,不再受到别人的歧视,她就心满意足了。
因为身体残缺受到他人的善意,这何尝又不是一种歧视呢?
她生为异端,却往响着最平凡的生活,不想再遭到他人歧视的眼光。
这本是小小的渴求罢了。
不,甚至称不上是渴求,因为她本应是生而为人应有的尊重。
那比起生而为非人者,却想成为人类的华铃要平凡得多了。
所以,华铃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只好转身去检查着南宫绮罗的状态。南宫绮罗是仪式的关键,是难得生于普通人群里的资质者。
得好好利用起来才行,华铃心想。
南宫绮罗的伤是由弑神之枪“isileinn”造成的。尽管是以魔法术式模拟出来的赝品,但依然具有不凡的性能,足以摧毁任何一个普通人,就算南宫绮罗有着魔法的资质,她的身体却依然是普通人的强度。
奇怪的是,本来在她身体被贯穿的那一瞬间就身体应该土崩瓦解才对。
但是,她没有。
而且她的虚弱情况比没有如同预期,华铃在仔细检查后,发现她除了气息虚弱外,身体的情况尚算平稳。虽说有凯尔特魔法加持,但她的情况也好过头了。
“应对局已经倾巢而出了。”
张雪遥再次转回窗外,看着那夕阳渐下,忽地开了口。
“应该是昨天大姐大闹了一场的原因。”
“你大姐的态度不重要,重要的是挑灯者的态度。”
“……主人她……一向难以捉摸。”
华铃摇了摇头,她其实也理解自己的主人,因为她诞生至今并没有和对方有多少交流。
但对于她的主人,她还是有一种难以说明的熟悉感。
有人说那大概是血脉的感觉,华铃不太清楚,她只知道自己对成为人的渴望压过了这一种感情。
问题在于,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为何会本能地如此想成为人。
她没有张雪遥那么纯粹明显的原因,也没有相应的经历,仅仅就是心里不断鼓动着一种想要成为人的冲动。
嗯,就像是一种生而有之的本能。
想不明白,华铃索性摇了摇头不再思考。也许是误会了他的意思了吧,张雪遥看了过来,眼神里闪着幽幽的光。
“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她说,提醒彼此。
华铃点了点头,拳头握紧。
“准备得怎么样了?”张雪遥问。
“已经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