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匆忙，忘记了。”容锦夜转而拉下她的手，“我现在去找人给我处理，你要是不饿的话就再睡一会，我让人给你准备吃的，一会醒了吃。”

从昨晚到今晨，容锦夜一夜没合眼，忙着安排锦州的事情，安排住处，隐蔽行踪，探听消息，安顿苏沐颜。

一忙起来，倒是真的忘了自己身上还有伤。

“那个……”

突然门口进来一个人。

两人同时转头看去，封三娘轻咳了一声，快步走进来把药箱往旁边一放，后面紧跟着进来的君墨白手上端了一盆热水。

“我们来……”

“我们来送东西的！”封三娘暗暗踩了君墨白一脚，抢白，对着苏沐颜他们微微一笑，“你们慢慢聊，东西送到了，我跟小白还有点其他事情要做，就不打扰了。”

然后回头使劲对着君墨白使眼色。

君墨白暗自摇头，却还是如封三娘所愿地把热水放到了药箱旁边，“我们告辞了。”

“告辞！告辞！”封三娘拉着君墨白就跑，好像后面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他们似的。

这两人自说自话了一通，不等两个当事人说一句就自顾自地跑开了。

容锦夜轻咳了一声，“你休息，我去找云遥帮我。”

“脱掉。”苏沐颜说。

“嗯？”

“衣服。”苏沐颜伸手够过药箱和水盆，拧干了布巾握在手里。

她要看看他到底伤得怎么样。

容锦夜犹豫了一下，动手解开了衣带。

苏沐颜在后面伸手勾住，轻轻往下拉。

伤口的地方血迹干涸了，衣服和伤口粘在一起，撕扯的时候有种从伤口上重新撕下一层皮的错觉，一片麻木的刺痛。

苏沐颜自己体会过那种痛，因而揭开衣服的时候格外地小心，但是任凭她再怎么小心，布料还是要从贴肉的伤口上扯下来的。

不过容锦夜留给他的后背却是动都没动一下，苏沐颜拉得慢，他干脆自己直接扯了下来。

动作太大，瞬间凝结的伤口再次流血。

救人不救己

苏沐颜眉心蹙起，“怎么伤到的。”

“天色太暗，没留意。”容锦夜平静道，好像那伤根本就不伤在他身上。

苏沐颜没有说话，简单迅速地用热毛巾擦过一遍，伤口很快就看清楚了。

皮外伤，但是有点深，也没有在一时间处理，一个晚上长途奔波，已经有恶化的迹象。

苏沐颜伸手从药箱里翻出一瓶烈酒。

酒壶倾倒而下，透明的液体浇在伤口上，刚才还若无其事的容锦夜背脊瞬间一紧绷。

“忍着。”

容锦夜没敢说话，苏沐颜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大高兴。

就这样任她将酒壶直接倒空了半瓶，衣服床榻都湿了。

再之后清理、上药、包扎，苏沐颜做得有条不紊，十分纯熟。

毕竟自己学一些应急的伤口处理是一个雇佣兵的必备生存技能，因为不可能每次受伤都那么好运一定有军医在身边，苏沐颜做起这样的事情来倒是得心应手，十分熟练。

纱布缠了最后一圈，打上结。

容锦夜微微松了一口气，苏沐颜的手却拉下了他的衣衫触上了他腰际的皮肤。

容锦夜刚放松下来的身体瞬间紧绷，“颜儿？”

苏沐颜的手没停，直接将他的衣衫整件拉下，容锦夜的后背完全袒露。

确定那身上的确再没有其他伤口了，苏沐颜的目光才柔和了下来。

随手丢了容锦夜沾染了血迹的衣服，“换一件吧，如果要沐浴，伤口不能碰水。”

说着说着她忽然一愣，不再说下去了。

容锦夜察觉到她的异常，回身，“怎么了？”

苏沐颜忽然失笑，“我真是傻了，你不是圣言者吗，可以不药而愈的。”

她还在这里折腾了半天，刚才用酒消毒的时候他为什么没有阻止她？

“并不能。”容锦夜忽然说。

苏沐颜讶然，“怎么？”

“圣言者的治愈能力只能治愈别人，并不能治愈自己。”

“那你……之前在迷雾之森……”她那一刀，他是怎么愈合的？

事不过短短几天，她再次在四海阁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在沐浴，苏沐颜虽然也只是匆匆一瞥，但是当时分明是并没有在他身上看到伤口的。

那么大的伤口，不可能平白无故突然消失的。

“用了点手段，稍微藏了一下。”容锦夜说。

隐逸楼中不乏能人异士，这点伪装术还是难不倒的，伤口覆上一层猪皮，再稍加修饰，再加上当时水雾袅娜，苏沐颜其实也并不怎么敢大大方方地盯着男人裸露的上半身看，因而并不没有留意到。

苏沐颜一时僵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

停在半空的手忽然被另一只手包裹住，“没事，都已经好了。”

他说，声音一如既往地令人安心，掌心的温度暖着她微凉的手掌。

“嗯。”

苏沐颜低低应了一声，伸手抱住了容锦夜的脖子，埋头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困了？”容锦夜问。

“有一点。”苏沐颜的声音含糊不清地自他胸口传来，气息吹在他胸口，痒痒的，热热的。

容锦夜喉结滚动了一下。

“睡一会吧，过几天血族长老可能就到了，你最近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苏沐颜摇摇头，“只是觉得累……”

全身都累。

分明什么事也没有做，有时候突然醒来，却连一根手指头都抬不动。

“休息一下，一会我叫你。”

“嗯……”苏沐颜从鼻子里回了一声。

然后等了一会，容锦夜再没等到她更多的回应，低头一看，某人居然直接靠在他身上睡着了。

容锦夜轻手轻脚地把苏沐颜慢慢放了下去，想抽身离开的时候却发现她缠在他脖子上的手抱得很紧，他试了几次都没能拉下来，动静再大一些又唯恐吵醒了她。

想了想，终究是没有去扯掉脖子上的手臂，容锦夜略一侧身，就着这个有些难受的姿势在苏沐颜身边躺了下来，射手拉过薄被，将两人一并盖住。

……

当天傍晚，冯鬼手鬼鬼祟祟进了锦州城，没过多久就被云遥带到了容锦夜等人落脚的别院。

冯鬼手一路一步三回头地走着，好像生怕被人发现他们的行踪，云遥刚开始还能忍忍，到后来实在受不了他的磨蹭，直接提了冯鬼手的衣领，一路把人提到了容锦夜面前。

“主子。”冯鬼手敷衍地行了个礼，一边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哎哟我的天，可累死老夫了，进城之后我怎么觉得每个人都盯着老夫看呢？南楚这里该不会已经全民皆兵了吧？”

云遥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心想，你一直盯着人家看，人家能不盯着你看吗？

容锦夜没有跟他说废话，直接带路，“沐颜在里面，你去看看可有什么不妥。”

冯鬼手立刻轻咳了两手，摆出平日一贯地神医模样，跟在容锦夜身后快步到了苏沐颜所在地房间，苏沐颜已经醒来，正在用晚饭。

见到冯鬼手着实有些意外，冯鬼手看到苏沐颜却是两眼放光，“别动别动别动！放着老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