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再追问,拿了牛奶杯子喝牛奶,却又听见对面的上官睿问一句:“傅静之,你有没有什么故人?”
傅静之是坐在沙发上,上官睿站着,她抬起头看上官睿,重复一句:“故人?”
在雍城她斗倒了姑母,打算离开的时候,她曾跟上官睿说上官睿是一个她能记得住的“故人”,可“故人”这二子说亲不亲,说疏不疏。
她重活这一世,最要紧的就是学会了不跟不重要的人浪费时间。
时光宝贵,在无谓的人身上浪费了是最大的可惜。
“我之前都是在江城,要是故人是能叫出名字的,许多人都称得上是故人。”傅静之说。
上官睿却又说:“那种对你来说在记忆里,念念不忘的。”
傅静之说:“有什么好念念不忘,久而不念,自然就是忘了,所谓念念不忘不过是个虚妄,要真是能一日三念,自然早就去寻了,不忘的不过是一段记忆,佛说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求而不得,所以不忘,可若真是得了,可能也就放下了。”
一番话是有道理,可未免寡淡。
上官睿看着傅静之握着牛奶杯子的手,纤细无骨,莹白如玉。
江南的女子,自有江南的灵秀,好像水般温润。
“你这番话,哪里像个十几岁的姑娘家。”上官睿说。
傅静之心里微动。
若说这世上有什么人看穿了她,一个是她的姑母傅梦瑶,傅家曾经最聪颖的女子,被寄予厚望却困在李家这所宅院之中……
姑母傅梦瑶曾经质问她:“你不是傅静之!你到底是谁?”
而现在,上官睿说她不像个十几岁的姑娘家。
十几岁的姑娘家不会明白这些佛经上的道理,总要在经历过世事无常之后才能参悟。
上官睿却又忽然开口,问:“你有什么求不得?我给你。”
傅静之正把旁边桌上的热茶倒在牛奶里,搅弄成奶茶,喝起来顺口许多,听见上官睿说,匆匆低头喝奶茶,答一句:“我没什么求不得。”
可这样一低头,眼神一避开,看在上官睿眼里就分明的知道她是在瞒着些事情。
人人都有求不得,傅静之也有。
傅静之只是不说。
傅静之却又拿旁边的茶杯,把奶茶倒在杯里,从桌上往上官睿那边推过去,说:“你尝尝,这种喝法味道也不差,要是有糖就更好了。”
上官睿却嫌她,当下皱眉:“我这茶可是龙德记的大乌龙,要你这样喝。”
龙德记是老字号,她知道。
傅静之低头嗅了嗅,只觉得这茶是香极,被她倒了奶进去也是香,茶味甘洌,可她不懂茶,上一世后来生意上跟洋人打交道多,日常送礼有些不错的茶,跟洋人夫人谈事情喝茶都是加奶加糖,久了也不觉得怎么。
可看上官睿都这样表情,大概是自己真的暴殄天物。
“西洋人喜欢这样喝,你在江城怎么也这种喝法?”上官睿伸手拿傅静之推过来的茶杯,拿起来轻抿一口也就作罢。
就连这一口也都是给傅静之的面子。
傅静之拿着牛奶杯略一顿,看着上官睿没说话。
场面一时僵住。
傅静之是因为没有好的理由来解释。
上官睿却是想到了李慕南。
李慕南跟傅静之共同生活过月余,后来李慕南去法兰西留学,这恐怕是傅静之唯一能接触到这样喝茶的方式。
再想到傅静之之前看的书,心里就又有些扭着成一团。
仿佛是刀扎针刺一时全都袭来。
上官睿眸子一黯,别开眼,本是把茶杯放在桌上,手中却不由的带了情绪,竟然没能掩饰住,力气略大,茶杯重重的落下。
“砰”的一声惊的傅静之也是一僵,看向上官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