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228章 结党营私(2 / 2)轻风君不醉首页

鲍萧然毫不犹豫,重重点头,语气笃定:“正是此人,当日草民在飘香楼,便是他寻到草民说愿帮草民报仇。”

林鹤潇眼中闪过一抹凌厉,仿若寒芒出鞘,直直望向鲍萧然,呵斥道:“你是何人,莫要信口雌黄,本官何时见过你?”

鲍萧然胸膛剧烈起伏,气愤说道:“当日就是你,我定不会认错,是你说我父亲之死是誉亲王府之责,若想报仇,便要听你安排,你还着人教我蹴鞠,就在……”

“荒唐!” 林鹤潇猛地打断鲍萧然的话,声色俱厉,“何人指使你污蔑本官的,你可知污蔑朝廷命官是何罪责,你家中亲人亦是要受牵连的。”

赵宵廷冷眼觑着这番剑拔弩张的对峙,侧首向立于一侧、垂首敛息的郑昌问道:“你于何处寻得林大人?”

林鹤潇闻此一言,心下猛地一颤,方欲启唇辩解,却恰恰撞上赵宵廷那如寒刃般凌厉的目光,刹那间,双唇紧闭,再不敢吐露半个字。郑昌头垂得更低,毕恭毕敬回道:“奴才乃是在王顺大人府邸寻得林大人。”

“朕竟浑然不知,林大人何时与王大人交谊这般深厚了。” 赵宵廷语调森寒,“还有,林大人也不必威吓鲍萧然,他不过一介医者,自幼承其父衣钵,略通些医术罢了,哪里值得林大人大动干戈,施威相胁。”

林鹤潇闻听此言,“扑通” 一声双膝跪地,惶惶然道:“微臣罪该万死,还请皇上恕罪,微臣拙嘴笨舌,实无半分威胁之意。”

“鲍萧然,接着说,林大人于何处授你蹴鞠之技,又是何人所教。” 赵宵廷仿若未闻林鹤潇哀求,兀自追问道。

鲍萧然紧缩脖颈,仿若方才被林鹤潇气势所慑,怯生生道:“林大人是在王大人府上教授草民,教习之人乃林大人之子,便是此次负伤的林公子。”

赵宵廷顿时怒发冲冠,猛力一拍桌案,那案上茶盏剧震,茶水飞溅:“哼!尔等逆臣,好大的胆子!朕还未龙御归天,驾鹤而去,就敢如此无法无天,在朕的朝堂之上明目张胆地结党营私,肆意妄为!朕如今尚在,这朗朗乾坤,岂容你们这般践踏!”

殿内气氛凝重如铅,所有人皆战战兢兢地跪伏于地,不敢发出丝毫声响。赵锦曦强压着紧张氛围,轻声劝道:“父皇,您且息怒,龙体安康为重,切不可因这等宵小之事气坏了身子。”

田汐俏脸煞白,她从未见过这般盛怒的帝王。往昔时日,皇上在她面前总是和颜悦色,事事迁就,似寻常宠溺晚辈的长者,哪有半分今日的雷霆之怒模样。此刻的她,满心惶恐,连大气都不敢出,只悄悄蹲在赵宵廷身侧,脑袋低垂,不敢直视那滔天的怒火。

此时,田汐才真切地体悟到 “帝王一怒,伏尸千里” 的威慑之意。平日皇上待她恩宠有加,可如今见这雷霆之怒,她心底不禁泛起寒意,暗自思忖:倘若哪天自己不慎触怒龙颜,又将会面临怎样的凄惨下场?光是想想,便觉脊背发凉,不敢再深想下去。她深知唯有抱紧皇后娘娘与誉亲王的大腿,才有可能护得余生平安无虞。

赵宵廷瞥见蹲在脚边、瑟缩成一团的田汐,俯身将她扶起,语气温柔道:“可是把你给吓着了?”

田汐眼中泪光盈盈,仿若受了惊的小鹿,哽咽着说道:“皇上,田儿害怕,您别再发火了,好不好?” 她一面说着,一面怯生生地抬眼望向赵宵廷,那模样端的是惹人怜惜。

赵宵廷凝视着眼前这泫然欲泣的娇俏佳人,心头一软,忙不迭地应道:“好,是朕的不是,惊着田儿了。” 言罢,顺势牵起她的手,将她重新揽至膝上坐好。

田汐乖巧地依偎在皇上怀中,抬眸望了望赵宵廷,说道:“不怪皇上,皇上是英明神武之人,是田儿心中独一无二的大英雄。都是那些心怀不轨之人,整日里就想着争权夺利,为了龙椅,不择手段地算计谋害旁人,是他们罪该万死,总让皇上操劳,田儿心疼皇上。” 说罢,还轻轻蹭了蹭赵宵廷的胸膛,似是要给予他慰藉。

趁着皇上与田婕妤说话空当,林鹤潇目光在面前两人身上逡巡,而后微微侧身,凑近鲍萧然,压低声音问道:“他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这大殿之上?” 那语气中透着几分疑惑与警觉。

鲍萧然神色略显复杂,顿了顿,轻声回应道:“他乃家父。”

林鹤潇听闻此言,心中顿时恍然大悟。怪不得事情会发展成如今这般局面,敢情他们都被誉亲王夫妇玩弄于股掌之间了。倘若鲍楚郧早早离世,没了这关键人物,想来便不会滋生出今日诸多变故。

这誉王妃着实不容小觑啊,听闻她自幼由祖父悉心教养长大,一手棋艺更是精湛非凡,如今看来,果真聪慧机敏,有勇有谋,这般手段,轻易就将众人耍得团团转。思及此处,林鹤潇不禁微微眯起双眸,心底对这誉王妃又多了几分忌惮。

未及林鹤潇再多思忖,赵宵廷那威严之声已然震彻大殿:“林大人,你可认罪?可要朕传林郎中前来,当堂对质?”

林鹤潇心下猛地一紧,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两个儿子的面容。彼等年少,仕途初启,恰似朝阳初升,前程一片敞亮。他心内明白,此刻若认罪,凭己三寸不烂之舌,或可使罪责尽量不殃及儿子;若矢口否认,以皇上现今盛怒之态,林家满门恐难脱被迁怒的厄运。

念及此处,他牙关紧咬,缓缓俯身,直至整个身躯匍匐于地,言辞恳切道:“臣知罪,甘愿领罚。此诸般罪孽,俱是罪臣一人所犯,与林家无辜之人毫无瓜葛。罪臣受王顺蛊惑,一时心智迷乱,被其驱策利用,方犯下这等大错。望皇上开恩,勿因臣之过,怪罪犬子。”

赵宵廷目光灼灼,紧盯伏地的林鹤潇,问道:“那行刺一事,林郎中可知晓?”

林鹤潇额头紧贴冰凉地面,忙不迭回应:“此事犬子委实全然不知。彼时臣仅与允泽提及,鲍萧然乃故人之子,对蹴鞠兴致颇高,欲习此技,他方出于善念应允,教习鲍萧然蹴鞠之法。故而今日鲍萧然骤然行刺王爷,他才会那般奋不顾身,冲上前去,挡在王爷身前。恳请皇上念在小儿护持王爷有功份上,切勿怪罪于他,一应罪责,皆由罪臣独自担下。” 言辞间,既有追悔之意,又满溢护犊深情。

赵宵廷深吸一口气说道:“内阁学士林鹤潇,与礼部尚书王顺,结党营私,此等行径,戕害朝纲,动摇国本,断不能容!林鹤潇、王顺停职待勘,一应职权即刻冻结,严禁二人再有任何干涉政务、串联党羽之举,其府邸先由御林军封禁,以防证据被销毁隐匿。

待查实之后,若罪证确凿,林鹤潇革除所有官职功名,流放岭南,永不许返京。王顺身为礼部尚书,罔顾礼制,败坏官场风气,同样削职为民,家中财产清查盘点,凡来路不明之财物,尽数收缴。为防日后再有此类丑事,朝廷上下需整肃风纪。各部自查自纠,但凡与林、王二人有过密交往、牵扯不清者,主动坦白者或可从轻发落,若被查出仍负隅顽抗,必同罪论处。朕要让所有人都清楚,朝堂之上,唯有清正廉洁、一心奉公,方能立足,胆敢结党乱政,必遭严惩!” 赵宵廷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殿内众人皆垂首噤声。

“至于林允泽,此子心性纯善,并未受其父那腌臜行径所浸染。此前危难关头,他拼死护卫誉亲王安危,忠肝义胆尽显,其赤诚之心可昭日月。朕念其功绩,特将其擢升为工部侍郎,望他日后能在新职之上,恪尽职守,为我朝社稷再添新功,不负朕之所望。”

“鲍楚郧戕害誉王妃,致其血崩,玉体大伤,皇嗣血脉亦几近夭折,凶行昭着,按律当斩,以正国法。然其事发之后,能幡然悔悟,认罪之态恳切,且勇于揭发幕后指使之人,有立功赎罪之举,故而特免其死罪,改判仗责四十,以儆效尤。即日起,将其发往崖州,令其于炎瘴之地悔过,此生不得返京。

其子鲍萧然,年少懵懂,为奸佞所惑,误入歧途,妄图行刺誉亲王,虽幸未酿大祸,然致朝臣无辜受伤。念其入世未深,受人蒙蔽,尚可雕琢匡扶,着施仗责三十,押入大牢监禁三载。其间,令其日夜诵读圣贤典籍,深省己身过错。待刑期满后,再观其后效,若能洗心革面,或允其归乡,操持医务、躬耕陇亩以度余生,永不许踏入仕途,以免朝堂再生波澜。望四海之内,众人以此为鉴,莫蹈覆辙,安守本分。”

说罢这些,赵宵廷缓缓转过身来,目光望向窗外,只见暮色暗沉。他遂牵起田汐素手,阔步向殿外行去,眉宇间尽是倦怠之意,扬声道:“都退下罢,朕乏了。” 其声悠悠,于这渐暗的宫阙之中散开,唯闻衣袂摩挲、步履轻踏之声,二人身影渐行渐远,隐没于幽暗宫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