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裴砚南的逼近,秦予安微微一笑,他指尖轻触顾琛小臂,医用胶布的粗粝触感透过衬衫传递,示意他闪开。
“没关系,我也想听听我到底多过分。”
见顾琛迟迟不让,他抬头看起顾琛,唇角突然扬起虚浮的笑,可睫毛在强光中的震颤却如同将熄的蝶。
“你是不是太自私了,秦予安?”
听到秦予安的话,裴砚南直接推开碍眼的顾琛。
他继续一步步朝秦予安走过来,皮鞋碾过地板的声音和怒斥声同时炸开。
“阿时对你那么好,无时无刻不在在意你的情绪,顾琛更是全心全意待你,为了你从国外回到国内,为了你不惜得罪秦家也要替你退婚。”
“谢伯父伯母也是,把你当自己的孩子疼爱,那么多人都围着你转。”
裴砚南的呼吸陡然粗重,喉结在吞咽时凸起如困兽挣动的骨节,颈侧青筋随着咬合肌的抽搐扭曲成青黑色游蛇。
“我们不求你回报些什么,但你他妈能不能正常点?非要把身边的人都逼疯才甘心吗?世界上难道只有你一个人委屈吗?”
阳光突然被积云遮蔽,房间陷入骤暗。
秦予安被逼着退到门边,额角碎发随着他低头的动作扫过眉骨,在眼睑投下几道凌乱的阴影。
“听裴先生这样一说,我也实在汗颜,想来确实给大家添麻烦了。”
他弯腰道歉 ,倚着门框的指节骤然发力,觉得自己就是吸人精血的妖魔。
“你……”
“适可而止,裴砚南。”
裴砚南还要再说,被顾琛带着冷意的声音截断。
他再次横身挡住两人之间,抬手握住门框的鎏金雕花隔开两人。
“阿琛,你只知道护着他,你有没有换位替我想想?你有多心疼秦予安我就有多心疼阿时。”
裴砚南被顾琛的强硬姿态气到,拳头擦着他耳际砸向墙面,石膏板簌簌落灰。
“他母亲忌日就在下个月,你非要今天撕开他骨缝里的陈年旧伤?”
飞溅的石灰沾在顾琛纹丝不动的眉骨上,他擒住裴砚南手腕往墙上重重一磕,喉结在绷紧的脖颈间滚动。
积云突然裂开缝隙,一束光照在顾琛身上,将他的影子拉长覆在秦予安身上,像道沉默的屏障。
闻言,裴砚南的怒吼卡在喉咙,屋内瞬间安静下来,浮尘在光束里凝成金色颗粒,又与尘埃混杂,隐没不见。
“怎么都安静下来了?”
过了一阵,见两人都不再开口,秦予安用拇指重重擦过墙上五道新鲜的白痕,指腹沾着绿漆碎屑举到唇边呵气,被石膏灰呛住的声带沙哑得不像话。
“没事的,都过了十七年了,这个话题已经不会再刺痛我了……”
他尾音带着刻意上扬的笑,惊飞了窗边最后一片暖色,影子被阳光钉在灰白墙面上,随衣摆晃动裂成碎片。
“小少爷,有客人来了。”
正在顾琛指节因过度用力发出细微骨响时,林姨领着匆匆赶来的赵叔上了楼,打破了三人的僵持。
“赵叔……”
顾琛率先站出来,领着人往床边走。
“小少爷,这……这是怎么了?”
直到顾琛几人离开门口,林姨才看到躺在床上的谢清时,才后知后觉出了事。
她手里端着的冰糖枇杷膏晃出瓷碗,浓稠汤汁泼在衣服上,洇开几道深褐裂痕。
那碗本该清晨就该端来的润肺汤,因着楼上两人的交谈,在灶台热了又凉整整七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