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林员的浪漫》
运河边的王大爷最近总觉得自己撞了大运,每天清晨都能从河里捞点宝贝。头天捞着半块发霉的酱菜,第二天捞到个漏底的搪瓷盆,直到第八天清晨,他的渔网突然沉甸甸的,拽上来时河面漂起一层黄乎乎的油花,像谁打翻了十年陈酿的酱油缸。
“哎哟我滴个亲娘嘞!”王大爷的搪瓷杯当啷掉进河里,那团泡发的“宝贝”分明是条没了手脚的胳膊,指甲缝里还卡着半片玫红色的指甲油——去年他闺女过年涂的就是这颜色。
武进分局的刑警老周接到报警时正在啃包子,肉馅儿刚咬到一半,电话里传来实习生小李带着哭腔的汇报:“周哥!运河里漂着个……漂着个会‘游泳’的人体躯干!”等他踩着油门冲进现场,正看见小李蹲在岸边对着芦苇荡干呕,制服领口沾着可疑的黄渍。
“昨晚没吃饱?”老周拍了拍小李的后背,视线落在塑料布上的尸体。那东西肿胀得像只吹过头的橡皮气球,皮肤泛着青紫色的光泽,肚脐眼儿鼓得跟乒乓球似的。法医老陈蹲在旁边用镊子戳了戳,突然“滋”地冒起个水泡,腐臭味儿裹着沼气直冲鼻腔,连见惯了世面的老周都忍不住往后退了半步。
“死亡时间至少两周,”老陈扯下手套,“没头没四肢,典型的碎尸案。不过……”他用镊子指了指尸体胸腔处的切口,“这刀工倒是挺讲究,肋骨断面整齐得像用切割机切的,就是下手位置偏了点,左心室都给剜穿了。”
正当现场勘查陷入僵局时,派出所传来消息:辖区内失踪了一个月的女孩张某,家属提供的DNA比对上了。老周盯着档案袋里的照片,28岁的姑娘笑得像朵向日葵,脖子上戴着串廉价的水钻项链。旁边备注栏里写着:同居男友田志松,44岁,保安,河南开封人,三天前突然失联。
“走,去会会这位‘护花使者’。”老周拍了拍警帽,顺手把半根没抽完的烟塞进裤兜。
田志松是在上海一家小旅馆里被抓获的。当时他正对着镜子往脖子上挂个小玻璃瓶,里面装着灰扑扑的粉末,瓶口还用红绳系着朵塑料玫瑰花。小李冲进去时,他正对着窗户哼《月亮代表我的心》,五音不全的调子混着空调滴水声,听得人起鸡皮疙瘩。
“警察同志,你们来得正好,”田志松把玻璃瓶往胸口一捂,脸上挂着种诡异的温柔,“我正要带小敏去看海呢,她以前总说想去三亚看椰树。”老周注意到他说“小敏”时,指尖轻轻摩挲着玻璃瓶,仿佛那里面装的不是骨灰,而是活蹦乱跳的心上人。
审讯室的白炽灯晃得人发昏,田志松的故事从2007年的河南开封开始。那时他刚从林业局下岗,每天蹲在桥头啃馒头,突然看见个扎马尾的姑娘蹲在河边哭。“她哭得像只被雨淋湿的小鸽子,”田志松的眼睛亮起来,“我就蹲过去给她递馒头,结果她抬手就给我一巴掌,说‘你以为我是要饭的?’”
这一巴掌没打跑田志松,反倒让他来了劲。他开始跟踪张某,帮她交学费、给她家里寄粮食,甚至把林业局发的劳保鞋全塞进了她的衣柜。“她上大学那会儿,我每个月就留200块生活费,剩下的全给她打过去,”田志松掰着手指头数,“她爱吃辣条,我就成箱成箱地买,结果有回寄过去的辣条被雨水泡了,她整整三天没理我。”
2011年张某到常州打工,田志松二话不说辞了护林员的工作,跟着跑到常州当保安。两人租住在城中村的顶楼,夏天热得像蒸笼,田志松就把风扇对着张某吹,自己蹲在墙角用湿毛巾擦汗。“她说我像她爸,”田志松突然笑了,笑容里带着股子酸劲儿,“可哪个爸爸会给女儿洗内衣裤?哪个爸爸会在她痛经时把暖水袋焐热了贴在她肚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