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铃静止的刹那，顾长哥指腹擦过宣纸边缘的朱砂印。

檐角垂下的艾草灰簌簌落在五行模型上，将"捐赠终止"四个字洇成暗红斑块。

"是基金会还是出版社？"他屈指弹开沾着灰烬的手机屏幕，北斗七星纹在银针袋上泛起青光。

王志愿者刚要开口，竹影外忽有汽车鸣笛声撕破暮色，惊得石碾缝里的药苗抖落两片新叶。

顾长哥按住震动的五行模型，金丝楠木诊案突然漫出柏树香气。

视频通话接通的瞬间，屏幕里梳油头的男人正用镀金钢笔敲打合同："顾大夫，我们调查过，贵村图书馆借阅率达不到合同要求的......"

"孙总上月体检报告显示肝气郁结。"顾长哥忽然将银针袋拍在《千金方》上，北斗第七星正对视频里的檀中穴位置，"您凌晨三点是否常觉肋下刺痛？"

对方钢笔"咔嗒"坠在红木桌面。

顾长哥抓起窗台晒着的决明子，五指翻飞间竟用草茎编出个人体经络模型："您捐赠的《赤水玄珠》明代刻本里，第三十六卷恰好有疏肝理气的灸法图解。"

视频里传来纸张翻动声，孙总耳后渗出细汗。

顾长哥突然将银针扎进经络模型的期门穴，檐角铜铃应声而鸣："您若现在毁约——"他指尖轻弹针尾，"就像在足三里穴扎错三分，要疼足三更天。"

"你这是威胁？"孙总扯松领带，脖颈暴起青筋。

窗外忽有夜枭掠过，惊得艾草灰罐在五行模型上骨碌碌打转。

顾长哥伸手扶罐，袖口滑落的朱砂手串突然断线，三十颗红珠精准滚成"悬壶济世"四字。

李管理员在古籍堆后轻呼出声。

顾长哥俯身拾珠，手机镜头正照见他后颈渗着薄汗的碎发："孙总知道为什么捐赠书目里有《傅青主女科》吗？"他忽然抬眸，银针尖挑着颗朱砂珠，"贵司女员工体检报告显示......"

"够了！"孙总猛地站起，紫砂壶撞翻在捐赠合同上。

顾长哥不紧不慢展开泛黄的《育婴家秘》，指腹抚过某行批注："令堂当年产后血崩，用的可是傅山先生传下的艾灸方？"

视频突然黑屏。

王志愿者攥着半截断竹签刚要说话，顾长哥突然将银针扎进五行模型的"坤"位。

檐下铜铃齐震，七颗朱砂珠在艾草灰里摆出北斗阵型。

手机再次亮起时，孙总正在擦拭祖传的针灸铜人："顾大夫，明早八点我要看到健康讲座方案。"他扯下墙上的捐赠终止函，"听说你们缺的不止是医书？"

暮色彻底沉落时，顾长哥正用银针挑开黏在《妇人大全良方》上的艾草灰。

李管理员忽然从《四库全书》铁架后转出来，怀里的冰裂纹瓷碗盛着冒热气的当归蛋。

"你三天没换夹袄了。"她低头将青瓷碗放在北斗七星阵边缘，绛色围巾穗子扫过顾长哥腕间新系的朱砂手串。

晚风穿堂而过，杜若香突然裹着某本古籍的檀木香，将那围巾轻轻缠上顾长哥脖颈。

梁上乳燕扑棱着沾灰的翅膀，将两人影子投在《黄帝内经》摊开的"阴阳应象大论"页。

顾长哥伸手要接瓷碗，李管理员却突然用围巾尾梢按住他手背："别动，沾着夜枭羽毛。"

她指尖掠过他喉结的刹那，五行模型上的朱砂珠突然滚落三颗。

院外老枣木杖敲击青砖的声音由远及近，张父亲哼的采药歌里混进了汽车引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