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天,沈清秋来了。
她如今已是内务司的实际掌舵人,从七品女官的浅青色常服穿在她身上,越发显得干练利落。
她是打着汇报内务司近期事务的旗号来的,但坐下喝了口茶,话头很快就绕回了姜无尘身上。
“侯爷,您……身子真的没事吗?”沈清秋看着姜无尘,他似乎清减了些,语气里是实打实的担忧,“内务司和女学才刚上路,好多事还得您拿主意。您这一走,我们这心里,七上八下的。”
“我只是休养,又不是翘辫子了。”姜无尘端起茶杯,慢悠悠呷了一口,“内务司有你,我很放心。你做得很好,比我当初想的还要好。”
他放下茶杯,看着沈清秋:“记住,路是自己蹚出来的。我能扶你们上马,但能跑多快多远,得看你们自己。遇到过不去的坎儿,多转转脑子,法子总比难处多。”
“清秋明白。”沈清秋郑重点头,可心里那块石头还是沉甸甸的,“只是,朝中有些人……”
“有些人,看不得女人出头,也看不得新政顺当。”姜无尘打断她的话,语气没什么起伏,“这不奇怪。你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拿出实打实的成绩,把他们的嘴堵上。陛下心里亮堂着呢。”
沈清秋听他这么说,知道再劝也没用,只能把担心压下去,又仔细汇报了些内务司的具体事务,这才告辞离开。
她前脚刚走,顾一剑后脚就到了,像个影子似的,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书房的角落里。
“侯爷。”
“说。”姜无尘没回头,看着窗外。
“京城里,有几股势力最近走动得挺勤。”顾一剑的声音还是那样,没什么波澜,“都是以前清理过,但根子没拔干净的。还有,一些官员私下里嚼舌根,对您‘病退’这事儿,说三道四,话里话外……不太中听,甚至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姜无尘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没吭声。
顾一剑继续道:“另外,庄园这边,负责供木料的王掌柜,昨天突然说没货了。派去问话的管事回报,说是被县衙的人找了茬,把他的货仓给封了。还有,今儿早上,有几个修屋顶的瓦匠,被几个泼皮无赖堵了路,打伤了两个。”
“哦?”姜无尘终于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县衙?泼皮?”
他把顾一剑的话,和刚才系统的提示,还有沈清秋那没说完的担忧,在脑子里串了起来。
看来,他的“病退”,在某些人眼里,就是示弱。
他们不敢直接冲着京城里那座戒备森严的靖安侯府去,就想在这京郊的新庄子上,给他下点绊子,添点堵。
这是想试探试探他的反应?
还是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病”得连还手的力气都没了?
姜无尘嘴角挑起一个极淡的弧度,带着点冷意。
想试探?
行啊。
那就让你们试试。
这清净的养老日子还没正式开张呢,麻烦就自己送上门了。
这钩子,下得倒是挺快。
就是不知道,这背后是哪些按捺不住的货色?
他们的目的,仅仅是想恶心他一下,还是藏着更深的算计?
姜无尘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影。
看来,这“病”,还得接着“养”下去。
不过嘛,有些人,也该敲打敲打了。
他想清静,可不代表他成了谁都能捏两下的软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