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冲出去的,是几个年轻力壮的汉子。他们甩掉破鞋,挽起裤脚,“扑通”一声跳进河里。河水溅起老高,在他们黝黑的皮肤上留下一道道泥印。
遇到这样占便宜的机会,宋大明白比自家的几个儿子行动都快,他弓着腰,双手在水里快速划动,试图把鱼往一处赶。突然,一下子瞅准时机,双手猛地扎进水里,水花四溅中,一条浑身黢黑的鱼被他高高举起。“抓到啦!”他扯着嗓子大喊,脸上的兴奋劲儿怎么也藏不住。
女人们也没闲着,纷纷解下身上的粗布围裙,用树枝撑着当作简易渔网。她们小心翼翼地站在水中,也不管自己的脚是否被别的男人看了去,也不管湿了裤腿形象不雅,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这都要饿死了,还穷讲究个啥?她们的两只眼睛只管紧紧盯着水面,随着鱼的游动,手中的“渔网”迅速落下。有的女人一网下去,就兜住了好几条小鱼,嘴角立马扬起笑意;有的扑了个空,也不气馁,赶忙调整位置,准备下一次捕捞。
孩子们在岸边又蹦又跳,时不时捡起石头往河里扔,试图把鱼惊得乱窜。一些胆大的孩子,干脆挽起袖子,伸手去抓那些游到岸边的小鱼。可小鱼滑溜溜的,刚抓到手里,就又挣脱了,逗得孩子们咯咯直笑。
人群里,牛头村几个白发苍苍的老人,颤巍巍地跪在河边,双手合十,对着河水念念有词:“老天爷开眼了,跟着宋家庄,就有老天爷赏饭吃!”他们脸上沟壑纵横的皱纹里,蓄满了泪水,分不清是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是对未来的期许。
在火把的映照下,整个暗河边,充斥着捞鱼的呼喊声、欢笑声,这是多日来,逃荒队伍和流放队伍里少有的生机与希望 。
宋家人也加入了捕鱼的队伍之中。因为人多,捉的鱼装满了两个大背筐。除了腌制了一些咸鱼,其余的一半做成风干鱼,留着路上吃。另一半,被宋喜雨熬成了三大锅的大锅炖鱼。
豆腐、土豆、茄子、西红柿,大白菜、土豆粉,家里的几个女人,看宋喜雨大刀阔斧地往锅里放了如此之多的食材,都心有疑虑:这样的鱼能好吃吗?
结果,事实是咣咣打脸,这些食材借了鱼的鲜味,简直比鱼肉还受欢迎。
孔县令又变身为那个资深老饕,手拿馒头,吃一口豆腐,再喝一口鱼汤,这就是具象化的幸福感。
高顺发也不隐藏自己大胃王的本质,上尖一碗第一个吃完,又来了一大碗。宋喜雨又给他夹了一些粉条:“堂哥,等到了安置地,我再给你做别的风味的大锅炖,准保让你长成一个英俊的胖子!”
田老大夫吃得斯文却不缺速度,心中暗暗感慨:虽说雨宝总说遇到自己是宋家庄人的幸运,其实,自己遇到雨宝何尝不是爷孙俩的幸运?
衙役那边,宋喜雨也送去了一锅。奈何狼多肉少,一人分了一碗,就已经没了,颇有点意犹未尽。
就在大家津津有味品尝美味的时候,还有一些捉鱼捉上瘾的人,在废寝忘食地继续捕捞。他们的念头其实很简单:多捉几条,这可是未来几天保命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