漳兴四年, 腊月十一,纪振和白婵婵的孩子出生。
漳兴五年,二月初六, 李纹跟张灵灵也成亲了。
纪楚摸着追风的狼头,开口道:“你也有十多岁了啊。”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 任谁都觉得时光荏苒。
从曲夏州到原化州, 如今又是昌河州,这些年的经历, 纪楚也觉得感慨。
往年开年,他都觉得轻松愉快。
可今年办过小辈们的喜事过后, 情况就变得不同。
李师爷跟晁同知道:“大人,来昌河州投奔的百姓极多,正月之后到现在,已经有三四千人了。”
开年到今日,也就是二月初八,这才过去多久。
就已经三四千人。
若不是这几年早有经验, 突然来这么多人, 必然会让这里手忙脚乱。
即便如此, 也觉得有些异常。
与此同时,他们还要给新来的刘通判办接风宴, 以及送别杜通判。
说实话, 大家都没什么兴致。
只要是平临国异常的天气, 已经波及十几个州府。
不少人都说, 今年必是灾年。
有些地方从年前到现在, 一滴雨也没下。
之前去曲夏州州学摸鱼,那个数科大佬刘宝愈刘学政,他原本就是钦天监的。
听说年后被紧急调回去, 说是钦天监很缺人手。
纪楚这边,三五日就有数十封书信,皆是在说各地旱情。
可天灾这种事,他怎么会有办法,只能让各地备粮,以及请求朝廷控制粮食价格,防止粮商们恶意抬高价格。
即使如此,可粮价该高还是高。
现在已经二月份,很多地方都要春耕,倘若再不下去,那今天是真的要完蛋了。
如今受灾的各地,吃的都还是去年秋收的粮食,所以还能撑一段时间。
可春天要是种不成粮,那今年可就没有秋收了。
今年,后年,平临国许多地方,都会发生人间惨剧。
饿肚子这种事,必然会闹出人命。
这种情况下,根本没有官员能松口气。
送别加接风宴上,他们都在说这件事。
两场宴会本就合在一起,大家也提不起精神。
新过来的刘通判,说起他这一路上看到的情况:“土地兼并不严重,以及官员不苛刻的地方还好些。”
“这些地方的百姓,家里存粮比较多,即使受灾,也能撑得久一点。”
“但要是官吏苛责,当地大户太多,租田生活的估计连这个春天都抗不过去。”
有自己田地,家里存粮多,可以勉强支撑一年左右。
实在不行,那就要卖田买宅子,但是可以活命。
没有田地跟存粮多,顶多小半年。
然后就要卖儿卖女,甚至全家为奴,方能活下去。
倘若到了那时候,最不值钱的,只怕就是人命了。
就算要卖儿卖女,又能卖多少银子。
提到这些事,大家更没吃宴的心情了。
即将去浩洲上任的杜忠杜大人勉强开口:“刘大人,听闻你还路过了浩洲,那浩洲如何呢。”
浩洲,属于哪种情况?
刘大人心有不忍,可还是道:“第二种。”
当地王家,陈家,赵家,三个大户,占了全州五分之三的土地。
那浩洲又不像浙东,有皇上心腹前去清扫弊病。
这地方不算穷不算富,粮食产量不错,不少百姓都是他们三家的佃户。
平日里过得都不算好,何况如今。
听说浩洲有些县,已经有百姓因抢水打起来,再发展起来,必然是百姓起义。
“当然了,或许没那么糟,只要三月之前下了雨就行。”
三月之前下雨,还必须是大雨,把地浇透那种。
昌河州官员齐齐叹气。
太难了。
这种时候,谁也没办法。
杜通判简直欲哭无泪。
他算是明白,朝廷为何派他去浩洲了。
说重用,那也确实是重用。
原本的意思,肯定想让他去浩洲解决一部分的土地兼并问题。
至少把能清扫的弊病都给扫除。
有他带着的良种等物,还有纪大人的信件。
不说解决浩洲大部分问题吧,但一定能比之前好。
这既是难题,同样是机会。
只要把握好了,他能跟纪大人许多下属一样平步青云。
如果没有突发的旱情,他这会必然非常激动。
现在除了想哭,已经没有第二个办法了。
宴席结束,杜大人菜没怎么吃,酒倒是喝了不少。
等他迷迷糊糊时,为了避嫌而疏远的晁同知罕见过来,低声道:“走之前,去问问纪大人。”
“他或许有解决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