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大厅的中央,按照预定的队列,弥斯站在队伍的最后一排。他的身旁是加布,他总是来得比他早,无论是什么样的集会他的头发也显然已经经过了仔细的梳理,穿戴也依然整洁,这使这个少年看起来总是显得光彩照人。
与他相比,刚起床没多久就赶过来的弥斯的情况就糟得多了。除了从来不忘用银环扎起来的小辫,他未经打理的铂色头发简直杂乱得就像马厩里的草堆除此之外,他扈从服上的纽扣似乎也少了一颗。
“嗨,早上好啊,加布。”
“早安,弥斯。”
弥斯突然朝他身边凑过去,一副诡秘的样子,“偷偷告诉我,你这家伙平时都是几时起床的?”
“窃以为,在大多数日子里,在三时前的十霎起床对我来说是最为平常的了。”
“那么早那你每天要花多少时间打理自己的衣服和头发?”
“半时左右吧。”加布尴尬地笑了笑,“我曾听教授我宫廷礼仪的教师说过,讲究自己的形象和言行就是对他人的尊重。”
“那种事情我可从来没有听过。”
“那也没有关系的,只不过是些繁文缛节罢了,在宫廷之外就没有丝毫意义,不必在意。”
“太在意的可不是我”
“不过,弥斯我听说”加布刻意放慢了语速,似乎在向弥斯征求继续问下去的允许,“你和祖尔萨宁小姐又发生了一些争吵”
弥斯不禁瞪大了眼睛,“这事儿连你也知道了?”
“我只是认为我们没有必要总和她针锋相对,或许我们应该忍让一些为妙”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但我听说你宣称要在剑术上击败她。”加布的神情间充满了担忧,“会说出这种嗯这种话,大概是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说的吧”
“你的意思是我气坏了脑子才会说这种蠢话吧”
加布连忙举起双手,“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
弥斯叹了口气,“这种事情我也当然知道。”
“我如果能帮上什么忙的话,我一定会尽量帮的。”
“谢了”弥斯仍然没有显示出多少斗志,他也知道加布在剑术上的造诣远没有他在摔跤上那样杰出不如说对于无甲剑术,加布的水平虽然比自己好一点,但与奇拉的差距那也是天壤之别。
这几天他一直在思索泽文老师那些像谜语一样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去找?找什么?真的有在剑术赛场上堂堂正正地打败奇拉的方法吗?这可不是像艾思那次可以玩弄规则的情况了,这次的规则是死的,是真正的、严格的无甲剑术比赛,是奇拉最擅长的领域况且,艾思实际上也没能真正胜利。
呃,我的意思是,当然有能击败奇拉的方法。风暴崖的每一位圣骑士应该都能击败奇拉,但那是经年的训练和经验上的差距,这是弥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就具备的。
如果有办法的话,直接告诉我就好了嘛!!!或许那个不称职的老师只是想骗自己去被奇拉痛揍一通,然后借机把自己赶出风暴崖罢了。
弥斯不禁挠了挠脑袋。有一点泽文老师和奇拉倒都没有说错自己吹出去的大话的确又把自己逼上了绝路。
“啊孩子们,今天我没有准备什么太过学术的东西,所以你们可以稍微放轻松些。”
迪里埃阁下还没走进大厅,他的声音就已经从旁传出来看着已经列好队立正的扈从们,迪里埃阁下满意地点着头,他的步伐停在了队伍的前面。
“某个特别擅长惹祸和在圣课上靠着墙打瞌睡的家伙总是建议我在圣课上加几把椅子。但我想了想,如果每次圣课都加上椅子的话,那家伙肯定会睡得更香,所以我拒绝了他。”
顺着迪里埃阁下的朝向,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落在了弥斯的身上,伴随着他们稀稀拉拉的笑声。弥斯吐了吐舌头,垂下头,尽量希望其他人高大的身影能把自己藏住。
“不过今天是个例外。”老圣司挥了挥手,示意一旁的修女为扈从们拿来椅,“今天我想讲帝国的一段不那么久远的历史。”
老圣司又轻轻地咳嗽了几声,看着所有人都有了座位,这才继续自己的讲道。
“虽然与帝国的其它重要历史事件相比,也没有那么久远,但事实上那也已经是五百多年前的事情了。”
坐在离迪里埃阁下最近位置的艾思微微扬起了眉头,但没有说话。显然他已经明白迪里埃阁下要说的是什么事情了。
但迪里埃阁下并没有直接这么往下说下去,反倒提了一个问题。
“你们谁能告诉我,在整个圣铎斯洛瑟雷尔帝国的境内,哪个家族是最辉煌、历史最悠久、最杰出且最得主恩宠的?”
“既然阁下您都这么说了,”一位扈从不假思索地答道,“那么答案就只剩下帝国当今皇帝陛下的家室,三巨头之首、梅亚尼王伽尔的后裔,第一皇帝的子孙,狮鹫纹章传承着的圣铎斯洛瑟雷尔家族了。”
“当今仁爱明睿的第四皇帝陛下万岁,愿您的统治直到永恒。”
“皇帝陛下万岁,撒莱亚ariah。”
迪里埃阁下闭上眼睛,简单地念完祷词所有人也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行着骑士礼祷告道,以表示对皇帝陛下的敬意。
ariah这句祷词在古语中的本意是“愿主的意愿如此”。由于圣约有云,“主如何愿望,事便如何成立在这世上”,故这句祷词的意思在几百年之后也终于转变成了“愿主如此施行恩典”。
“那么,如果我说,圣铎斯洛瑟雷尔家族的血统是帝国境内最优秀的血统,在座的各位应该也没有人会反驳吧?”
“那可是神圣血脉,看在主的份上,那是真正的神圣血脉!”另外一位扈从忍不住说道。
“的确,我们不能在谈论这个话题的时候忽视一个事实即我们的皇帝陛下,已经活过了三百五十五个岁月,而所有亲眼面见过陛下的人都知道,陛下的容貌看起来不过三十岁出头,这是作为人的诸位都不能不羡艳的血统。”
“伟人应该有伟大的血统,而伟大的血统也应该赋予伟人,这样帝国才会始终繁荣强大。”
这名扈从的发言得到了大多数扈从的认同。
“那么,”迪里埃阁下走近大厅的右侧墙壁,那上面画满了关于帝国历史事件的精美宗教壁画,“谁又来说一说堕落者呢?”
整个教堂大厅在那个瞬间突然鸦雀无声,仿佛那是个不应该被谈及的名字。
“堕落者?那是谁?”只有弥斯一个人还被蒙在鼓里。
一段尴尬的沉默之后,终于有人举起了手。
“或许只有艾思一个人知道?”迪里埃阁下笑着,装出一副颇为无奈的模样,“那就说吧,艾思。”
“他是叛国者。”
“你可以再描述得准确一些。”
“他是本该被称为圣铎斯洛瑟雷尔三世和第三皇帝的人,是荣耀的圣铎斯洛瑟雷尔二世皇帝的独子,也是我们现今第四皇帝陛下的父亲。”说到这里,艾思稍微犹豫了一下,并望向迪里埃阁下。但迪里埃阁下笑着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于是他还是补充道:“也是继奥芬诺之后最邪恶可怕的异教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