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罗真的只想知道娘亲投河的缘故,丝毫没有半分指责他的意图,没想到他却乍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扶罗上前几步,站在邓禹的面前,双眼紧紧盯着他早已慌乱不堪的眼睛,双手牢牢握住他的双臂,诚恳地说,“邓叔叔,我不知道娘亲曾投过河,其实她对自己在大周的事从来没有提过,哪怕是对着我这个最亲近的女儿也不例外。”
邓禹愣了一下,“她从来没跟你提过?”
扶罗点点头,“她只说自己在家乡走投无路,所以从逃难到乌弋。这些年来,我唯一知道的是她的家乡就是这儿,临沅。”
“临沅,没错,就是临沅,我就是在这里亲眼看见她投了沅江。”邓禹说着,两行清泪顺着面颊淌了下来,看在扶罗眼中,居然感觉说不出的酸涩。
“她这些年过得怎么样?”邓禹拭去脸上的泪痕,轻轻地问。
“娘亲过得很不错,父王对她很好,哥哥也很敬重她,她很知足。”
“这就好,这就好,”邓禹连连点头,“老天还是很看顾她的,遇上的人不像我这样不成话。”
扶罗沉默不语,她并不知道邓禹和娘亲到底是什么关系,也不方便说什么。
邓禹抓住扶罗的手,急切地问道,“扶罗姑娘,我想跟你们一道去乌弋,我,我想见见少筠,你,你能答应吗?”
扶罗和甫君凌面面相觑,他俩万万没想到邓禹会提出这样一个要求。
他俩半个月前从雒邑出发,来到了临沅,恰巧听说邓禹从怀朔回临沅老家探亲,就特地过来拜访。
邓禹见扶罗并不答应,心急如焚,抓着扶罗就是一阵猛力摇晃,“扶罗姑娘,我只是想见见她,我不会打扰她的,你相信我,好吗?”
扶罗被他摇得头昏脑涨,只得猛地甩脱了他,真诚地说,“邓叔叔,你要去哪里,要去见什么人,都是你自己的自由,我无权同意或是不同意,你的事应该由你自己做主。”
邓禹不停地点头:“扶罗姑娘说得对,绮雯,去收拾我的行李,明日我会跟君儿一道上路,你留在家里看房子。”
“是,主人。”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扶罗含笑看着正在船头高声吟诵定风波的甫君凌,那高亢的声音,挺拔的背影,让扶罗恍若又回到了五年前风浪大作的那一日,眼前的身影瞬间跟那个怒斥众人的声音重合在一处。
“凌儿虽然有时傲气了些,可他是个好孩子,你日后可要好好待他。”
扶罗回过头,见这几日不是在发呆就是在出神的邓禹也难得不再发愣,对她说了句话。
“我知道,邓叔叔,我会好好待他的。”
扶罗咕咚咕咚地跑出客舱,来到甫君凌身边,娇笑着说,“凌哥哥,怎么样,滍川河的风景还算过得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