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曼卿赶紧过来,她的月份已经不小了,坐下去颇费气力,竟陵公主抚摸着她的额发说:“以后这宫里,你要多费心思了,只是我没福气,看不到小侄子出世的那一日了。”
皇甫曼卿只是一个劲地垂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馆陶在不在?”
乳母抱着一个还在熟睡的孩子递给了连君章,连君章接过来,把孩子抱到了竟陵公主的眼前,竟陵公主轻轻摸了摸孩子稚嫩的小脸,枯瘦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可惜姑姑不能看她长大了,不过我相信孩子长大后一定是个大美人,章儿,这一年来委屈你了。”
“章儿不委屈,陛下和皇后还有公主都待章儿极好,章儿还是感激。”连君章呜咽着说,话语中没有半分怨气。
扶罗看了一眼连君章,听甫君凌说,这一年来,她真的变了很多,生下馆陶公主后,还没出月子,就不顾众人劝阻,硬是搬出了翠微宫,住进了她原来的宫殿里,又把她身边多余的黄门侍女退回了长秋殿,老老实实地夹着尾巴做人。
皇甫曼卿性子柔顺,即使连君章在得宠之时给了她众多没脸,可连君章落魄后,她也似以前一般对待,并没有趁机打压报复,因为她的缘故,连君章在宫中的日子才没有像以前失宠的那些宫妃一样那么难过。
竟陵公主眼光开始涣散,视线也越来越模糊,众人的哭泣声也开始大了起来,突然竟陵公主说了一句:“屋里好闷,把窗户打开,让我透透气吧。”
穆姜抬头看向宇文翙,见他点了点头,穆姜走到窗边把朱漆的窗户打开,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已经大了起来,雨水夹杂着湿气迅速涌进了殿内。
竟陵公主转头望着窗外,叹了口气,“娘亲去的时候,也是下着雨,那天的雨下得好大,大到了我以为雨再也停不了呢。”
宇文翙突然放声大哭了起来,竟陵公主闻听到他的哭声,似乎有些焦急,“翙儿,翙儿,不要哭,姐姐在这里,姐姐在这里……”
宇文翙好似一个孩子一样扑进竟陵公主的怀中,痛哭失声:“长姐,我对不住你,若不是我,你一定还好好的,长姐……”
扶罗突然胸口一痛,原来她猜测的真的没有错,竟陵公主的病并不是自然之力,而是人为,而罪魁祸首就是宇文翙。
难道就因为姐姐的出身是宫廷丑闻,就不顾这些年的情谊,下了这般的狠手,扶罗忽然觉得浑身一阵阵寒气涌上心头,当年文皇帝即使知道了竟陵公主的身世,也没有下毒手,只是把那个皇子除去了,宇文翙的手段,居然毒过了他的父亲。
竟陵公主还像小时候那样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慰他说:“姐姐不怪你,真的不怪你,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主意,长姐也不该再替你拿主意了,长姐替你拿的一些主意,也确实让你不好过。”
“长姐……”宇文翙泪如雨下。
“翙儿,你别难过,我其实现在很高兴,真的很高兴,我就要能见到娘亲了。娘亲走的时候,我只有十二岁,而你,才不过八岁,你当时哭得就跟今天一个模样,我是真的难受啊,我在娘亲的灵前发了誓,就算是拼了我这条命,也要让你长大成人。
如今你已经弱冠之龄了,当上了皇帝,有了皇后,还有了小公主,我就算死了,也能闭上眼睛,也能对娘亲有个交代了。”
宇文翙心如刀割,抱着竟陵公主哭得肝肠寸断。